電影《第十一回》是由陳建斌執導,陳建斌、周迅、大鵬、竇靖童領銜主演,春夏特別出演,劉金山、于謙、賈冰、牛犇友情主演,宋佳友情客串的喜劇片。這部影片以章回體方式講述了一個中年男人荒誕且離奇的經歷。
話劇團準備把30年前的一樁拖拉機殺人案件搬上舞臺,改編成話劇。但是,卻在舞臺排練時一次又一次的被案件親歷者打斷,由此,雙方都卷入了一場戲劇與現實疊加的糾葛中。
這場混沌彌散在片中絕大部分角色的抉擇中,他們被裹挾著一路追問關于自我的真相。 片中角色的名字帶有《紅樓夢》式的刻意,胡昆汀(昆汀) 、茍也武(北野武)、甄曼玉(張曼玉),話劇團的正團長姓傅,副團長姓鄭。與其說這是某種迷影情懷,其實更是“能指”與“所指”的語言游戲。在這里,能指是一個抽象的語言符號,比如角色的名字,而所指則是頂著這個名字的具體的人,或者說作為名字的這個語言符號的真正現實意義所在。
但是,一旦影片刻意將容易引發聯想的能指(名字)與極具特點的所指(角色)綁定在一起,它們就會構成一個完整的符號。此時,角色的一舉一動似乎都是在圍繞某個預先的設定展開,這也是為什么在影片中,賈梅怡不停反復地宣稱:“我就是趙鳳霞B”。可見僅僅作為語言符號的名字卻帶給她強大的心理暗示。然而,《第十一回》中的預設又不同于《紅樓夢》中“原應嘆息”似的預判。預設的確會頗為明顯地指向影片之外我們已然知曉的意象,但這里的意象是一個個具體的人,而不是一個個宿命論的判斷,人們可以通過下一秒的行動,推測出有關于自己命運的其他可能。 與角色口中喊出的名字相比,片中還有另一層精妙,就是出現在手機屏幕上來電顯示的稱呼:老婆、侄女、他。尤其是影片一開始就出現在多多拒接來電中的“他”,刺眼而熟悉。他,“安置”多多肚子里的孩子,就如同馬福禮30年前為了面子而放棄追尋真相的決定,面對各種社會關系,面對他者的凝視,丟失了自我。“他人即地獄”,一個經典的存在主義命題,但在影片中卻展現出真情的維度,那是一種局限性。
我們作為觀影者,往往會被帶入情節,但有時候也同樣難免站到上帝視角,享受蒙太奇幻境。而我們之所以會為胡昆汀的掉書袋與屁哥的“泛神論”而捧腹,恰恰是因為看到了他們的局限性。他們局限于一個觀念的“我執”,就如同馬福禮局限于要面子,金多多局限于反抗騙子一樣。但在最后的最后,他們經歷過試探與背叛,終于開始反觀一度被自己忽視的,來自他人的善意與真情。金財鈴為保護金多多塞枕頭,金多多又為體諒馬福禮塞枕頭,別人自然無法理解金財鈴和馬福禮口中的“枕頭就是小馬”究竟是什么意思,因為那原本就是屬于他們之間的新的局限,是他們放棄了痛苦的“自我”之后建立起的,幸福的“共生”的局限。此時的局限即是超越了自私的,心甘情愿受限于他人的,所謂親情。 見證這種轉變的關鍵人物婦科醫生,就如《紅樓夢》中的破足道人,一個超人間清醒般的存在。“夏蟲不可語冰”,以及“莊周夢蝶”,出場兩次,重復兩次的臺詞,甚至懶得多一句解釋。他是一位“你若不從,他便認慫;你若從了,他就動手”的旁觀者,或者說是一根標尺,堅硬地豎在那里,用來丈量金多多的驕傲與妥協。客串的史航鏡頭不算多,但碎碎念的聲音卻霸占了一些時間,這是種有趣的張力。在沒有他的鏡頭里,聽上去與場景并不相干的對白會給人一點畫外音的錯覺,但他極具幽默特色的聲線以及并不緩慢平穩的表述方式又分明向觀影者宣示著自己的在場。這是一個似乎比觀影者更早看清曲直,但又始終與觀影者身處同一立場的角色,就像很多影評對這部電影做出的那句評價:“戲如人生”。